第193章 烽火南浔（78）

原田义和的主意是什么，不说冈村宁次也能猜出来，是将伤病员留下，其他士兵走小路逃跑。

中国军队虽然将日军撤退的道路拦截，但九江东南除了庐山是没有其他高山阻碍的，如果日军抛弃所有伤员和剩余的辎重，还是很有把握撤退到鄱阳湖边。

只不过一万多人的伤员，即便日军众将官一向见惯了士兵的伤亡，但还是极难接受这种做法。

第11军司令部，自冈村宁次以下，所有幕僚下属都低下了头，房间里，充满了悲伤的气氛。

101师团长伊东政喜痛苦地道：“大日本帝国从来没有抛弃如此多的将士，如果这样做，我们回日本，如何去面对国民。”

副参谋长沼田多稼藏也满脸都是泪水，“司令官阁下，我们就是全部战死在这里，也决不能这样做，如果这样，这是帝国的耻辱，永远抹不去的耻辱。”

“难道第11军被支那人全部消灭，就不是耻辱？岗村司令官、沼田将军、伊东师团长，如果整个第11军覆灭，不仅现在是耻辱和无法面对国民的事情了，100年后，还是耻辱和无法面对国民！”

远处传来了隆隆的炮声，东边、南边、西边、炮弹一发发地落入日军阵地，烟雾和火光四起，

一发炮弹落入了司令部不到50米的地方，房间内的灰尘簌簌而下。

原田义和见众人还是在犹豫，大声地道：“司令官阁下，必须现在拿主意，我们没有多少时间，断后的部队至多坚持12个小时。

12个小时恐怕还是从宽处料想，已经传来了步枪的声音，敌人离司令部已经不到1000米！

作战课长宫崎周一突然愤怒地道：“鸡公岭一个小小的山头，两个野战重炮兵旅团为什么到现在也拿不下。”

宫崎不过是发泄而已，前方虽然有2个旅团的重炮兵，但一无炮弹，二无步兵，剩下几千个炮手、观测员、铁道兵等组成的部队能拿下中国军队的阵地倒是怪了。

原田义和深深地叹了口气，道：“岗村司令官，我愿意带一批部队，去协助攻击鸡公岭，如果8个小时内还没有成功，请司令官考虑我刚才的意见。”

原田义和还是走了，临走前对着司令部的每个人都敬了一礼，不过走到走到松浦淳六郎面前，却是一声冷笑，“如果在5天前转进，帝国第11军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！”

松浦面无表情，一动不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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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江东南、鸡公山前的日军出发阵地。

数千名日军士兵整整齐齐地排成队形，原田义和站在一个高地上，给进攻前的日军训话。

“大日本帝国的武士们，整个第11军的安危寄托在诸位身上，数十万支那人猬集而来，皇军尽管给敌人以巨大杀伤，但已经陷入了危险的境地。

能不能打通生路，能否证明帝国将士们的武勇，就全靠诸位了！

如果不出意外，你们的大部分人将会战死，我将与诸位一体，证明对天皇陛下的忠诚！

天皇万岁，夺出生路！”

“板载！板载！板载！”山谷里回响起震耳欲聋的喊声。

原田义和抽出军刀，指向前方，数千名日军呐喊着，像黄色的浪潮一样，向国军阵地涌来。

鸡公岭前，双方短暂的宁静立刻被打破，在烟雾弹掩护下，日军发起了狂野的进攻。

正常的情况下，遭遇对手的火力点，日军会从前方撤退，然后用掷弹筒或者步兵炮反复攻击，步步向前推进，但今天的日军，似乎不再遵守他们制定的操典，所有的士兵无论遇到什么，全部向前冲锋。

山谷里、田野里、无数日军狂呼着板载，一层日军被打死，另一层接着冲锋。

“哒哒哒…轰轰…”中国军队的火力全开，步枪、轻机枪、重机枪、迫击炮还有刚刚到达的山炮部队，密集的枪弹像死亡的镰刀，将日军的尸体收割在大地上。

日军的拼命终究是有效果的，第25师毕竟火力有限，面对这种疯狂的冲锋，多处阵地失守，鸡公岭上爆发了激烈的肉搏战。

阵地岌岌可危，师长张耀明坐不住了，他拿起一把步枪，走出师部，带领身边仅有的一个连的卫队，去增援鸡公岭主阵地。

“师座，撤退吧，鬼子在玩命！”旁边的副官苦劝道。

张耀明冷笑一声，“鬼子能玩命，咱们就不能？”

“可咱们挡住了鬼子的生路，师座，要是不撤退，咱们师就拼光了！”

张耀明一把将副官推开，鄙夷地道：“滚开，怕死的留下！”

刚刚说完，张耀明正准备出发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，张耀明一看，是他的传令兵。

“师座！援兵来了，是26军，是26军！”传令兵几乎是喊着，狂奔而来。

26军增援的是胡琏，许鸣将108师最后的3000余名生力军，组成一个团，从小路支援25师。

26军的参战，不仅仅是一支强大的支援部队，还给25师强烈的斗志，所有人都知道，这是中国最强的野战部队。

一处处阵地被收复，一处处突破口被堵上，2个小时后，鸡公山上，又竖起了中国军队的军旗。

阵地上，枪声慢慢疏落起来，漫山遍野全是尸体，最前面的是日军的，阵地前则是中日双方的士兵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起。

一批中国士兵在打扫战场，挨个检查尸体，对地下的每个日军都捅上一刀，防止有残余分子逃脱。

山腰的一块石头旁边，原田义和静静地躺在那里，握住军刀的手仍然没有放松，两眼圆睁，似乎在述说着失败的不甘心。

“是日军第27师团参谋长原田义和！”一个士兵检查过这个尸体，对着张耀明和胡琏说道。

两个人的形象都颇为狼狈，张耀明一身血污，不久前一发炮弹打在了他的旁边，2个卫兵当即阵亡；而胡琏的帽子被烧了一个大洞，一发子弹穿过来，擦着他的头皮飞过，连头发也被烧焦了不少。

只不过两人在现在却是兴高采烈，特别是张耀明，他经历了南口、台儿庄等诸次血战，立下了赫赫战功，但击毙日军的师团参谋长还是头一遭。

远处尘土飞扬，一阵马蹄声传来，关麟征带着骑兵部队，急匆匆地赶来。

“中民！”关麟征是个典型的陕西人性格，看到胡琏，翻身下马，紧紧握住胡琏的手。

两人是老相识，1928年，关麟征是十一师的团长，而那时的胡琏是副营长，关麟征走前，刚升为营长。

“军团长，您来迟了。”胡琏开了个玩笑。

关麟征、胡琏、张耀明相顾一下，均哈哈大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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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等到8个小时，进攻鸡公山失败的消息就传到第11军司令部，冈村宁次听说后，扑通一声瘫倒在凳子上。

没有了其他任何的选择，能够行动的日军，只携带着部分弹药和粮食，向东北的山地实行突围。

道路旁边，伤兵们有的坐在车上，有的瘫倒在地上，满脸呆滞，看着无精打采，仓皇撤退的士兵们。

一个日军全身都是绷带，悲愤地喊着什么，听见的日军一个个低下了头，快步离开。

一队日军走到伤员面前，给每个人都发了一颗手雷。

“轰！轰！轰！”

听着熟悉的九七式手雷的爆破声，冈村宁次已经和他的僚属已经是满脸泪水，旁边的士兵们也一个个泣不成声。

“司令官阁下，请转进吧！”

冈村宁次听见后，突然像个娘们一样，失声痛哭起来，眼泪滚滚而下。